中國制造業產品出口占到出口總額的80-90%,維系著近億人的就業,2011年中國制造業產值超美國,成世界最大制造業國家。但另一個嚴峻事實是,目前,中國制造業正陷入系統性危局,它不是產業轉型的良性反應,恰恰相反,我們好高騖遠,替代的新產業還在空中樓閣階段,核心的傳統制造業卻正被逐步擠崩。
鑄就中國制造業輝煌的,不是國企而是民企,制造業也是真正承載中國經濟的中流砥柱。但從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,民企制造業出現了大批量關門到大批量停產半停產狀況,制造業核心珠三角、長三角地區,大量民間資本正抽離制造業導致產業空心化。原制造業經營者,在轉道炒礦、炒房、炒股遇瓶頸后,沒幾人再敢玩產業升級,而玩起資產轉移升級,選擇投資移民成新潮流,直接刺激美歐一些國家房地產由低迷轉火爆。
造成這樣的危局,固然與國際金融危機引發需求減少和競爭成本上升有關,但最根本原因,還是我們的政策失誤和非正常生產成本不斷上升所致。
最近,有個長三角即將關門的企業故事在網上熱傳,做了十八年制造業,不堪重負。這個中型企業,一年光給官員疏通錢就占到毛利潤的20%,再加繁重的賦稅、上升的人力費用、高利貸利息支付,今年終于撐不下去了。假如我們換個思路,給官員的20%切掉,賦稅再減少一半,將會有多少制造業企業可以留存下來?這難道只是簡單的淘汰落后產能的問題嗎?
我國很多官員是不懂經濟的,常常被酒精傷害亢奮過激,一強調“轉型升級”,現有的產業就一股腦被視做“低端落后”,甚至,為顯示魄力,強制驅趕以求所謂的整齊劃一。也不想想,對于一個實際人口14億左右和嚴重扼殺創造性的國家來說,在經濟發展的承前啟后階段,除了成規模優勢的中端制造業,你還有什么產業可以參與國際競爭,除了成規模優勢的中端制造業,你還有什么產業可以承載如此大的就業壓力。
產業轉型沒有錯,但絕不是一蹴而就可實現的,“低碳環保”也沒有錯,但絕不是從東部移到西部去重復“不低碳不環保”,如果說改革開放曾經醞育過企業家精神,那一定是產生于制造業創造中的,從簡單模仿到精密模仿,從精密模仿到自主創新,許多民營制造企業完成了小產品大市場的跨越,做到了名列世界、亞洲前甲,市場淘汰中國制造沒得說,問題是,市場還沒淘汰中國制造,我們卻自以為是的“前瞻”掉了中國制造。
依現在中國國情,不可能形成以核心技術引發產業升級的**浪潮,不說真話、造假成風、急功近利是普遍社風。最簡單的,政府的科技財經補貼,不是落在那些真正應該獲得的企業頭上,而是落在了會報材料、會搞公關的假企業頭上,連最具公開化的上市IPO,審查通過的相當多科技公司,實質是爛內臟金包裝,就是一錘子買賣,不靠創造靠欺騙。國企領導不是企業家,深層意識里是在做官,玩的是短線,國企系統氛圍本身與創新相悖;民企受到普遍歧視和準入限制,知識產權不受保護,投入創新風險巨大,無法做更長遠的打算。
中國制造業大多處于產業鏈的低端是事實,但什么林子養什么鳥,比肩日本的高端制造業競爭力只是夢,勞動密集型的傳統制造業,是我們相當長時期里養家糊口的抓手,它的經濟和社會意義太重大了。而大的經濟體,沒有一個是靠房地產實現經濟復興的,也沒有一個是靠房地產形成國際核心競爭力的,現在,制造業經營者都去炒房了,而房地產的泡沫必然會破,制造業又空心化了,后果想起來都后怕。稅源從那來,那么多人需要就業,難道都去當公務員。
龍永圖先生曾說過:“中國的制造業行業不僅僅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基礎,也是中國經濟參與國際競爭的強項,我們丟掉了制造業,就是自廢武功”,我們確實是在自廢武功,以為自己厲害了,豈不知,以我們現在的武功,你只能先吃辛苦飯,玩定價權和品牌增加值,永遠是少部分企業的專屬。剛學會走就馬上要跑,必然摔跟頭。
中國的社會財富,在我們的工業化不成熟的當間,不正常的從生產領域流向投機性投資領域,而更大部分,通過不公平強制和壟斷,流向政府和國有大企業,不久的將來,頭重腳輕的錯位傷害和胡折騰,將導致中國經濟硬著陸,危機的導火索,就是房地產和制造業雙重滑落引發的疊加效應,并殃及金融業壞賬大比例上升。處置不當,一場長期的經濟蕭條是無可避免的。
化解危機十萬火急,放棄房地產保傳統制造業是必須的選擇,要治本,政府必須退出直接的經濟活動,打破壟斷,精兵簡政,節衣縮食,通過減賦稅和嚴懲腐敗,來換得民間發展生產和推動創新的基本空間,并保障創造財富者受到最基本的保護和尊重。如果這些做不到,那只能自求多福了,無法體面和間歇性悲慘,或許是中國人的宿命。